2020年12月7日-10日，由騰訊游戲學院舉辦的第四屆騰訊游戲開發(fā)者大會（Tencent Game Developers Conference，簡稱TGDC）在線上舉行。來自White Owls的末弘秀孝（SWERY）以“如何創(chuàng)造出奇妙且獨特的世界觀”為主題發(fā)表演講，從游戲劇情與劇本敘事的角度出發(fā)，分享了創(chuàng)作出一個10年后還被人津津樂道故事的方法論。

以下是演講內容，有刪減：

大家好 我是White Owls的SWERY，今天我想和大家講一講游戲的劇情與劇本敘事。

首先做一個自我介紹，我1996年開始從事游戲制作，起初我在游戲公司SNK制作街機格斗類游戲，入行早期最主要的作品是《月華之劍士》，隨后我就轉入了主機游戲的領域，一直制作PS1和PS2平臺的游戲。

2002年我第一次從公司獨立創(chuàng)業(yè)，成立了Access Games工作室。在這一時期，世嘉颯美公司（SEGA Sammy）發(fā)行了我們的作品《Spy Fiction》，這是我人生中首次擔任制作人（Director）的作品，游戲中的劇情也受到了好評，此后我在Access Games又制作了眾多游戲作品。

2011年我迎來了人生中的一個大轉機，2011年初上市的游戲《致命預感（Deadly Premonition）》，在日本市場名為《Red Seeds Profile》，獲得了吉尼斯世界記錄的認證，成為“評價兩極分化最嚴重的生存恐怖游戲”。

獲得吉尼斯紀錄認證一事，似乎為我?guī)砹艘恍﹪H知名度，也為我創(chuàng)造了一個自由創(chuàng)作的土壤，讓我能更專注于自己想做的東西。在這一過程中，因為我的游戲劇情備受好評，所以在劇情方面有了很大的自由創(chuàng)作空間，很多想嘗試的事情都能付諸實施，成為了一個自由創(chuàng)作感很強的游戲創(chuàng)作者。

到了2016年，我成立了游戲公司W(wǎng)hite Owls 再次獨立創(chuàng)業(yè)。這次我轉型成了獨立游戲創(chuàng)作者，希望制作更具有個人風格，更精細考究的游戲。我在White Owls的第一作是《The MISSING - J.J. 馬克菲爾德與追憶之島》，這一作品追求游戲設計與劇情敘事的融合，制作上非常強調劇情與游戲性的一致，這一作品也在很多國家深受好評，獲得了NAVGTR獎等諸多獎項。

2020年7月，我之前那個獲得吉尼斯記錄認證的游戲，在10年后推出了續(xù)作。續(xù)作依舊得到了粉絲們的追隨，我也因此覺得推出續(xù)作是有意義的。

不過在Metacritic網(wǎng)站，這回續(xù)作的評價也非常兩極分化，有人打100分 也有人打0分——對，我這回又做了一款能吸引人心的游戲。

是不是有什么秘訣？我進行了一番思考，今天分享一下我的思路，分為4個主題：一，蛋與雞。二，游戲劇本創(chuàng)作的10條心得。三，追求細節(jié)。四，總是把創(chuàng)意的抽屜塞滿。

一、游戲設計是游戲創(chuàng)作的絕對基礎

第一個主題，蛋與雞。這在游戲創(chuàng)作中是一個永恒的問題：應該優(yōu)先考慮游戲設計還是劇情？

我的答案——最重要的一定是游戲設計，游戲設計是游戲創(chuàng)作的絕對基礎。也許明年的答案又有不同，不過在現(xiàn)階段我認為，如果沒有游戲設計，就絕對無法構思出好劇情。

因為游戲劇情和電影與電視劇的劇情不同，它本身就是用戶體驗，你想讓用戶在游戲里體驗的東西就是游戲的劇情。如果沒能理解這一點，無論你寫的劇情多有趣，那也只是用戶被動接受、強加在用戶身上的故事，不能稱之為游戲。

用倒推的邏輯，如果沒有用戶體驗，這個故事就沒必要做成游戲，如果故事本身足夠有趣 寫成小說就行了，不是游戲形式也沒問題。再進一步倒推，假設我因為寫出了好故事，所以要把它做成游戲，在這個過程中，出于對游戲性與用戶體驗的考慮，肯定會對故事進行調整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如果為了保持故事不變而改變游戲設計，那游戲制作的意義就會發(fā)生很大的改變。

所以，永遠要把游戲設計優(yōu)先準備好，這一點是絕對的基礎。游戲劇情等于游戲體驗，用戶體驗，這是創(chuàng)作游戲劇本的第一步。

二、游戲劇本創(chuàng)作的10條心得

并不是只要牢記心中就能寫出優(yōu)秀的游戲劇本，只是希望大家能將它們看作游戲劇本創(chuàng)作的基礎。

第1條，不要在創(chuàng)作途中主動踩剎車。

在創(chuàng)作劇本時，“寫到這里就差不多了吧”，“還是別用這種表達方式了”，如果抱著這些想法，寫出的東西就無法真正傳達給他人。劇本是為了誰而寫？是為了用戶也是為了創(chuàng)作者自己。如果主動踩剎車，劇本創(chuàng)作的初衷就到此為止了，所以一定要把你所想的寫到底。如果內容被指責，就去修改。

第2條，不要害怕重寫。

游戲劇本是反復改出來的。雖然文本之后還有翻譯等流程，不是完全對別人沒有影響，但如果修改可以讓劇本變得更好，那就不能害怕重寫，這可以讓劇本變得更好?？偸敲俺觥皩懗蛇@樣就差不多了吧”之類的想法給自己設限，這是最不聰明的做法。不害怕重寫修改，不踩剎車，先把想寫的寫完，這才是劇本創(chuàng)作的最佳做法。

第3條，有創(chuàng)意就馬上用。

想到新的創(chuàng)意打算留到以后用，或是留到最合適的時機再用，這類想法估計大家都有過。但這個最好的時機，就是想到新創(chuàng)意的那一瞬間。

第4條，嚴格遵守截止日期。

有了好創(chuàng)意能寫出好劇本，但沒法按時完成，這就稱不上是專業(yè)的游戲劇本創(chuàng)作者。即使熬夜通宵，也要遵守截止日期。抱著之后還有機會可以改的想法，熬夜通宵寫出來的劇本質量雖然不夠完美，但總之能按時提交。如果不提交劇本，接下來的工作就沒法開始。

第5條，有意識地讓角色做自我介紹。

寫劇本時，應該都會先定好哪個角色是主人，女主角，壞人，然后再寫具體的故事情節(jié)。但這是不行的，無論是女主角或是壞人，對于受眾而言都是初次接觸的人，站在普通人的角度，眼前出現(xiàn)一個不認識的人，突然要對這個人產生共情，是做不到的。

因此在劇本創(chuàng)作時，在寫具體的角色時必須時刻意識到，這是一個玩家都還不認識的角色，要有意識地讓角色做自我介紹，構建相應的情景讓受眾認識他們，一步步塑造出角色的形象，這是極為重要的一點。

第6條，平常多用固有名詞。

絕大多數(shù)人看到這張圖時可能都會說它是黃色的混合動力車，而這輛車的正式名稱是Thermo-Tech Lime Green的豐田普銳斯，顏色是Lime Green 酸橙綠，不是黃色。這類細節(jié)在游戲創(chuàng)作領域是至關重要的。

游戲是通過團隊合作創(chuàng)作出的藝術，如果用模棱兩可的語言，大家就會對同一個說法產生不同的理解，比如說黃色的車，會有一些人無法聯(lián)想到圖片上的這輛車。所以平時必須注意用辭，否則就會導致團隊內的理解偏差。

而且游戲劇本又都是文字，通過文字來傳達信息，其效果也受讀者理解能力的影響，如果不注意可能會導致大問題。

第6-2條，實在不行就自己命名。

比如剛才的Thermo Lime Green……這個名字太長了記不住，那就給它換一個名字，僅限團隊內部使用，保證團隊內部對它有統(tǒng)一的理解，而且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名字。

比如這個車用“偏黃綠色的黃色涂裝的豐田普銳斯”，盡量使用能在團隊達成統(tǒng)一理解的說法，起一個新的名字，比模棱兩可的描述強。

第7條，正確使用懸念。

懸念就是在一個故事情節(jié)推向最高潮之后，將人引向下一個故事的部分，很多人使用懸念的方法都是不恰當?shù)摹?/p>

如圖中所示，在劇情高潮的戰(zhàn)斗中打倒BOSS之后，游戲劇情中就會出現(xiàn)一個新的事件，這時游戲畫面會先結算之前戰(zhàn)斗的結果，結算界面之后再把玩家引向下一個關卡。

而在結算界面出現(xiàn)時，玩家的心情就會平復下來，玩家看到戰(zhàn)斗結果會產生滿足感，失去繼續(xù)游玩的意欲。要改變，最好調整結算界面出現(xiàn)的位置，先將他們引導到下一個關卡，再彈出之前戰(zhàn)斗的結算界面。由于玩家已經(jīng)進入下一個關卡，就不會輕易離開游戲了。

只是稍微對玩家的體驗順序做了調整，就能讓游戲對玩家的吸引力發(fā)生顯著變化。如果游戲中不插入結算界面，也應該留意懸念環(huán)節(jié)與下一關卡的引導之間的關系，盡量在劇本中讓兩者有重合相交之處。

第8條，不能只考慮結局。

有些創(chuàng)作者想到了一個很棒的故事，我聽完之后，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經(jīng)常會大談故事的設定和結局。這當然沒問題，但故事的導入部分和接下來的情節(jié)發(fā)展、以及后續(xù)的情節(jié)連接與發(fā)展部分就有些不盡人意，保持玩家在游戲中的興趣和留存是很重要的。游戲總不能中間空虛無物，只剩開頭結局和末尾制作者名單吧。

游戲劇情就是用戶體驗，為了讓玩家體驗你的游戲，就要從故事的開頭到結尾，設計好每一個情節(jié)起伏的體驗。如果沒有這種意識就寫不出好的游戲劇本，就會出現(xiàn)只有好結局，中途空無一物的情況。

第9條，結局還是得好好考慮。

如果游戲中途的體驗非常好，但最后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，搞不懂劇情的意義，又或是讓人覺得結尾落入俗套爛大街，這也會影響游戲的口碑。

游戲劇情的結尾相當于對玩家的獎勵，玩到最后的玩家都出于對游戲的喜愛，創(chuàng)作者應該重視這樣的玩家。如果游戲讓玩到最后的人大失所望，那他也許不會再來玩你后續(xù)的作品了。如果認真對待給玩家的獎勵，玩家就會將自己的游戲體驗和故事結局深深印在記憶中。那么即便是10年以后，他們也會回想起這個游戲的美好之處。

相反地，也會有游戲讓玩家在10年后仍然嫌棄，或是干脆忘記有這么一款游戲，其中的差距就誕生于這種細節(jié)之中。

第10條 ，大家覺得奇怪的東西其實格外普通。

游戲創(chuàng)作者總喜歡設計一些奇怪的東西，或是一些超乎他人想象的內容。所以 當他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稍微有點奇怪的人，就會想把他設計到游戲里，創(chuàng)作一個類似的角色。但這種方法幾乎所有游戲創(chuàng)作者都在用，想要靠游戲吃飯，想在游戲行業(yè)爆紅的人，也都是這么想的。

所以你覺得奇怪的東西，其實意想不到地普通，希望大家心中有數(shù)，也希望大家能多仔細看一看其他的各種游戲。

在這些游戲中，角色們大多會說一些奇怪的臺詞，弄得玩家一頭霧水，然后又在某些關鍵時刻突然變得很靠譜，這已經(jīng)是一種慣用的套路了。然后你就會發(fā)現(xiàn)，自以為創(chuàng)造了一個奇怪的角色，其實他非常普通——或許放在游戲之外的正常世界是有些奇怪，但放在游戲里就顯得平平無奇。見多了你就明白了。

如果在劇本創(chuàng)作中忽略了這一點，你自信滿滿地創(chuàng)造出的角色或個性，很可能不會被正式采納。那么我是如何創(chuàng)造出讓人真正感到奇怪的角色的？

簡單來說，要在游戲里為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增添特征，找到他們可強調放大的點。在這個基礎上，如果所有角色都是怪人，那就在其中加入一個更奇怪的角色，就能讓游戲在整體上依舊具有奇怪的特質。

假設我把圖中這個滑稽的大叔放到游戲里，如果在其他角色的襯托下是奇怪的角色 那就沒問題，我的方法簡單來說就是這樣。

接下來，雖然是10條心得，但寫到了第11條，規(guī)則永遠是用來打破的。

我的目的在于讓大家知道，游戲劇情是為了提供用戶體驗，并且讓大家獲得好的體驗，為此，即使是自己定好的規(guī)則，有時也必須去打破。

我之前說 游戲創(chuàng)作首先應優(yōu)先考慮游戲設計，然后才是游戲劇情。其次，不能讓游戲劇情主導整個游戲。但這些規(guī)則有時是可以打破的，如果沒有這個意識就不會有創(chuàng)新，我認為這是游戲創(chuàng)作中最重要的部分。

三、追求細節(jié)，讓劇情更豐滿

在劇本中沒寫到的部分里也有故事存在，也要追求細節(jié)，這樣才能創(chuàng)作出好故事。

舉個例子，角色所持有的物品可以表達角色的個性。像《致命預感2》的主人公——弗朗西斯-約克-摩根會玩滑板，通?；迳蠒型盔f或圖案，但我特意讓它的滑板沒有任何特質。

這么做是為了體現(xiàn)約克對這個滑板沒有感情。因為他是FBI探員，來到故事發(fā)生的小鎮(zhèn)，途中在一家餐廳吃午餐，離開餐廳后發(fā)現(xiàn)車被偷了，于是隨手撿了別人的滑板當作交通工具。出于這個緣故，這個滑板上沒有體現(xiàn)任何約克的個性。

即使是這么細小的地方，結合劇本設定進行具體制作，讓劇本中沒有明寫的故事也得以體現(xiàn)。

再舉個例子。約克做自我介紹時總會出示自己的FBI證件，仔細看這個證件會發(fā)現(xiàn)一些秘密，這里的名字有兩種不同的讀法，注意看中間這個約克（York），玩家在游戲中叫扎克（Zach），而這個約克（York）的字跡看起來很像扎克（Zach）。玩家會發(fā)覺約克平時和扎克是一體的，這也是游戲中的一大要點。

關于角色所持有的物品，比如《The MISSING》中，主人公J J 擁有的玩偶名叫FK，把它設計成打了很多補丁的樣子，眼睛也掉了出來。這能體現(xiàn)J J 的一些人物特性，比如這個玩偶是她從小就很愛惜的，縫縫補補打了許多補丁也一直留在身邊，即使玩偶已經(jīng)破爛不堪，她還是一直把它留著。

從中玩家就會察覺到，這個小女孩從言辭表達上看是一個很可靠的孩子，是被大家信賴的優(yōu)等生，而內心卻有害怕孤獨的一面，想要尋找心靈依托。我希望通過這種方法描繪出角色的立體感，所以必須非常注重細節(jié)上的表達。

角色居住的房屋，開的車，也同樣可以體現(xiàn)角色的個性。

比如這兩棟樓房中間的這棟比較古舊、細長的房屋，如果塑造一個住在這種房屋里的角色，只要加入一個場景表明那個角色住在這棟房屋里，就能體現(xiàn)角色本身也許是一個有毅力有骨氣的人。

注意細節(jié)的體現(xiàn)，從側面豐富劇情，能提高游戲設計的品質，提高用戶的游戲體驗。劇情創(chuàng)作者最好一邊想象出這些細節(jié)，一邊進行劇本的寫作。

接下來這個例子可能有點極端?！吨旅A感1》 2011年推出，2012年獲得吉尼斯認證，這個作品對細節(jié)非常講究。

故事的背景是美國的一個鄉(xiāng)村小鎮(zhèn)發(fā)生了命案，F(xiàn)BI探員前去調查，小鎮(zhèn)上的人交通都靠開車，每個角色的車牌號都是有含義的。

比如YZ1DRFL 是約克的車牌號，它的意思是 York Zach Wonderful，體現(xiàn)了約克和扎克的關系。又比如IAMTHE1，表示我是最厲害的，我是天選之人。GR8COOK 是餐廳老板的車牌號，CHIPS4U 是一個喜歡看電影的角色，他會在晚上邊吃薯片（Potato Chips）邊看電影，所以有了這個車牌號。這些細節(jié)的刻畫和設定讓游戲世界變得更豐滿，也讓玩家的游戲體驗更豐富。

所以希望大家在創(chuàng)作中追求細節(jié)，即使是劇情沒有明說的部分，也有故事存在于其中。

四、把創(chuàng)意的抽屜塞滿

不僅是游戲劇本創(chuàng)作者，這對游戲設計師，甚至是游戲行業(yè)之外的其他職業(yè)都是適用的。請大家把創(chuàng)意的抽屜保持在隨時塞滿的狀態(tài)。

即使抽屜里的內容是混亂無序的也沒有關系，總之一有創(chuàng)意就先往里面塞，如此一來，你就能從創(chuàng)意抽屜里發(fā)現(xiàn)一些能用得上的東西。即使有些創(chuàng)意或想法你不喜歡，在塞滿抽屜的過程中，也不用考慮自己的喜惡。

• 實地取材

首先說一說收集資料和取材的重要性。這是我的創(chuàng)作風格，建議大家前往游戲劇情發(fā)生的背景地做實地取材。

過去我有幸與游戲創(chuàng)作者鈴木裕先生聊天，我問他為什么世嘉的游戲中天空的藍色可以那么藍，那種藍色被大家叫做世嘉藍（SEGA Blue），比如《OUT RUN（超越）》里的天空就是一片碧藍。

鈴木先生是這樣回答的，當時他們打算把加州作為游戲的背景地，找來了加州的照片用Photoshop的吸管工具取了照片上天空的顏色，但他們沒能還原加州的天空，因為那些照片上沒有加州的氣味，沒有加州的氣溫，也沒有加州的濕度，更沒有周圍的喧囂，因此也無法從中體會加州的清爽氣息，以及看到晴朗寬廣的天空時的心情。

要在游戲中還原這些特質，在平整狹小的屏幕上體現(xiàn)這些特質，只模擬照片上的顏色是不夠的。聽到這個回答我深受感動，也覺得非常贊同，于是我自己也加大了實地取材的力度。

比如《致命預感》里，有一個主人公和酒店老板一起吃早飯的情景，他們倆分別坐在一個很長很長的桌子的兩端，用我們最近的說法叫保持社交距離。當時游戲推出時逗樂了不少人，讓人覺得這場景咋回事，不對勁。

而這場景其實是我實際取材時，在美國親眼見到的。正因親眼所見，我才能進一步做夸張?zhí)幚恚寛鼍翱粗眯Α?/strong>我當時走進一家餐廳，看到一對老夫婦，這對老夫婦分別坐在桌子的兩頭，悶不做聲。我覺得這情景特別有故事性，就做了筆記，立刻把它轉化成創(chuàng)意。

我之所以特別重視，是因為如果這場景純粹是在漫畫或游戲里見到，又或是我自行創(chuàng)造的，就顯得很假，但這情景是我在美國親眼見過的，能更有底氣地讓它在游戲里變得更夸張滑稽，所以我覺得實際取材是很重要的。

• 包羅萬象，重視原創(chuàng)性

除了實地取材之外，電影、電視劇、漫畫、小說、游戲、舞臺劇，我們平時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媒介，這些媒介中的內容要包羅萬象地去看去吸收。

塞進創(chuàng)意抽屜里的內容不用考慮自己的喜惡，也不用逐一去整理，先都塞進去，無論是什么樣的內容都能對你有所幫助。不要因為不合口味，或是覺得沒有學習的價值就急于下判斷，對這些內容下判斷的行為本身就是狂妄自大的，接觸過的東西最終都會成為你自己的東西，不要光憑自己的喜好去挑選，而是包羅萬象地塞進自己的創(chuàng)意抽屜。

雖說要包羅萬象地吸收，但接下來這個內容也很重要，你也必須重視自己的原創(chuàng)性。無論是電視劇還是漫畫、又或是小說、電影，當然游戲也一樣，它們已經(jīng)是別人做好的成品，不屬于你自己，也不屬于大家，而是屬于它們的制作者。

我們如果原封不動地直接用，就成了盜用，抄襲。可以出于學習的目的去效仿，但不能原封不動地盜用，大家在這里一定要注意區(qū)分。

做到區(qū)分的基礎，要充分把握吸取與使用之間的平衡，重要的還是先如海納百川一般地吸收，并在此基礎上認識到，自己吸收來的東西終究歸屬于他人，再進行自己的加工，希望大家牢記這一點。

• 做筆記

接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，無論想到什么都先做筆記。做筆記不僅對創(chuàng)意抽屜的積累有幫助，對你自身也有很多用處。

我每年都記下自己看過的電影清單，玩過的游戲清單，清單上也會稍微寫一些感想，還有沒吃過的食物愿望清單，以及想再吃的食物愿望清單，列出清單能做到一目了然，印象深刻。

還有想去的目的地愿望清單，這也是很重要的，有時突然想到一些想去的地方，卻因為人的心情變動，或記憶更迭，逐漸被遺忘。這和創(chuàng)意要立刻用是類似的道理，還沒用上的創(chuàng)意，如果用筆記的形式記下來就相當于用過一次，成了自己的東西，這是在自己的行為模式中構建一種機制。

通過這種方式，就能讓自己吸收來的東西毫無遺漏的保存下來，專業(yè)游戲劇本創(chuàng)作者也是這樣創(chuàng)作了眾多劇本故事。做筆記真的非常重要，希望各位能腳踏實地堅持下去。

下面這個清單也很重要，動機清單。

人類的欲望，也就是動機，在創(chuàng)作游戲劇情時這是讓很多人頭疼的地方，某個角色接下來會怎樣行動，在這之后又會怎樣行動，比如這個角色的動機是保護小孩，所以接下來他應該這么做；又比如這個角色現(xiàn)在口很渴，所以他之后應該會那么干。

有了動機，角色的行動就自然而然地浮現(xiàn)在腦中了。如果平時就有意識地去理解不同的動機種類，對各種不同的欲望有所把握，角色就會自然而然地生動起來。這倒也不是說角色會自己擅自行動，而是以某件事為出發(fā)點展開行動，比如某個角色所采取的行動其實是出于某個動機，如果從平時就堅持總結積累不同的動機，就能養(yǎng)成這樣的思維模式。

也可以記錄在到訪過的國家學會的語言。這個不僅在下次到訪的時候還能用得上，也能激活大腦中平時不大用的語言區(qū)域，鍛煉大腦，對于劇本創(chuàng)作也有一定幫助。

最后建議大家記錄一些經(jīng)典臺詞。我臨時想到的臺詞，如果在日常生活中說出口，大概只會冷場，如果在酒席上突然冒出一句也只會讓人犯懵，如果對公司下屬說可能會被嘲笑，不過這些是我平時總會在腦海里想的臺詞，所以先以筆記的形式記下來，以便今后在游戲中發(fā)散使用。

有趣劇本的兩大前提：有趣、畫龍點睛

接下來就是今天講座的最后一部分內容。要寫出有趣的劇本，必須事先落實的兩大點。

第一點是劇本的主題，就是寫劇本的人想要表達的內容，故事的作者想要傳達的思想。比如在《The MISSING》中，“每一個人都無需否定自我”，這就是主題。沒有主題的故事就沒了價值，對于故事而言，主題是很重要的。

另一點就是畫龍點睛之筆，相當于笑話中的包袱。

比如《致命預感1》，主人公的故事在最后反轉，劇情反轉之后玩家還面臨一個終極選擇，玩家做出終極選擇之后故事才終于收尾，劇情里藏了這樣一個畫龍點睛的小機制。

總體來說，要想創(chuàng)作出有趣的游戲劇情，就需要在創(chuàng)作中有意識地以各種方式體現(xiàn)主題，并安插畫龍點睛的環(huán)節(jié)。當然平時已經(jīng)有很多游戲創(chuàng)作者都已經(jīng)意識到這兩大點，希望大家也能繼續(xù)保持。

我今天所講的只是我自己在游戲制作中所用的方法，如果能為大家?guī)硪恍﹨⒖?那就再榮幸不過了，謝謝大家。